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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是 一份思念而已

药剂师穿着一身洁净的白大褂,推着一辆上面只放着一瓶暗黄色液体的小推车走进了审讯室。在这之前他们审讯室被打扫了一遍,把明楼的血和衣服的残渣清理到小房子的一角。把一个个不干净的桶都灌满了水,重新搽干净了带血的刑具。他们还特意换了一盏灯泡,明楼在嗡嗡作响的脑门上又亮了一层,他不能合上的眼皮多了一重刺激。

 

“明长官,是时候该说话了。”陆风说。

 

他们没有坐下,陆风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一个肉身受损的人被注入这种传奇的药水,购入这种药水的时候他们都不在场,听不到商人和专家如何摆弄他们的药水和实验对象。这反正不是什么正经的正派的东西,陆风的眼角盯着那瓶明晃晃的药瓶,想起来自己在军校训练的时候,也被打过这种药。而那时候的量,大概也是十分之一指甲盖,约莫只有半滴。然后他难受了三天,头晕眼花上吐下窜,他问过这种药剂的最大伤害。

 

  “死不是这种药被发明出来的目的,刑讯也是。”

 

  比起中统的手段,军统的手段让人胆寒,但七十六号更是臭名昭著。陆风的军服是七十六号配发的,对于他接受的训练和他现在的身份,无疑是匹配至极的。海军的这一套衣服,不知道多少人穿过,包括明楼。垂着头的人恍惚之间,仿佛看到了自己,他在无语当中已经感知不到针头刺破皮肤的痛,他又睁开眼睛,看到面前戴着口罩穿着白大褂一身药水味的人。

 

  是王俞安。他的眼神曾经是可以传递意思的,现在他迟钝得很,眼神对上了眼神,他们俩迟迟不能达到一致的想法。王俞安来了一句是时候了,明楼的眼神才稍有闪烁。

 

  明楼如今最想问的,就是自己是不是已经废了。再就是自己是谁。

 

  药水注入进去的时候,明楼的呼吸抽了个卡壳,他开始干呕和晃动,王俞安推了针管的半支进去。手捏着明楼的下巴,凑近了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神浑浊起来,在药水被推进去的两分钟后,明楼开始不断咬牙憋气,他一定很不舒服,发劲夹紧自己的全身肌肉和关节。本来像是个半死人的他忽然来了活力,他瞪大了布满血丝的双眼,鼻子里呼出了和空间温度不一样的气。在鞭打和电刑下他都没发出太多的呻吟,这一针打进去明楼的喉咙里有了细碎的呻吟。

 

“唔...我...”他居然说话了。

 

他感到五脏六腑在被岩浆吞噬,同时又被冰冻的雪捂着自己的皮肤;不断干呕和翻腾,他恨不得自己现在就爆炸,他的眼前全是自己脑浆子呲得到处都是,又像是洁癖犯了一样到处用自己的手掌擦掉。他好疼,脑子里一半在无限飞升,好像他掉到了最幸福的漩涡里,眼前闪烁着美丽的过往。近乎快感的愉悦让明楼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大家看着他的独角戏几乎都看呆了,而正在大家还在瞠目结舌的时候,明楼的脸色像是堕入地狱一般急转直下,他变得狰狞和变态,以一种正常人无法理解和做到的角度扭曲着自己的五官,他喉咙里发出两声震破牢房的嘶吼,这样歇斯底里的痛楚和大姐离开的那天在火车站时候的一样。可惜没人能懂他。

 

陆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蹲在了明楼的面前,他抱着明楼的脸,以旁人无法察觉的温柔安慰着明楼痛苦的撕扯的灵魂,他以为这样可以延续他和明楼之间的感情,试图把他拉回人间。

 

“说吧,说了就不难受了。”陆风轻轻说。

 

明楼的眼神有一种莫名的安慰,他簌簌落泪,哼哼着两个字。

 

“大姐...对不起...大姐...”

 

“你知道你哪里对不起她吗。”陆风说。他要眼睁睁看着明楼的药物反应是如何折磨他的,他还没打算问他什么,老三就直接拉开陆风,上前揪起了明楼的头发。鼻子贴鼻子出去他口中的最后的王牌,是一叠照片。

 

“你们明家有多少留照,你肯定比我清楚。”老三让人拿来东西,一张张展示在明楼面前。

 

那是明公馆的留存照片,有他们一家的合照,还有明台的母亲的画像。他忽然恍惚几下,明楼,你前半辈子到底在干什么。曾经是如何生活的,曾经的话语和许诺有浮现在眼前,他被这些回忆拉回人间。被反剪绑缚在身后的手和脚链束缚的腿开始一阵阵抖动,他很想摆脱这些桎梏去拥抱自己的回忆。

 

咔哒一声,老三点燃一支烟含在嘴里。说:“明长官,回忆一下,你现在在火车站。”

 

“不,不是我。”明楼已经开始精神涣散,胡说八道。

 

老三和陆风一起上,在明楼面前凶神恶煞的样子,比刚刚折磨明楼的时候还要凶狠,已经不仅仅是凶狠了,还是有些变态了。陆风的冷漠扮演的很好,他没有让老三和在场的七十六号特务察觉出他又任何的怜悯。

 

陆风指着他明明认识的一个人像,几乎贴在明楼的鼻梁那里,在明楼耳边问他。

 

“这是谁。”

 

“我...我大姐...”明楼需要深呼吸,反复几次才能把大姐两个字说完。这时候他鼓着脸蛋,明显是在憋着一口气,老三又换了另外一张,是大姐受伤后躺在病床上,身边有一群医生围着,他们垂着头。

 

“你大姐去世的时候,你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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