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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是 一份思念而已

24

 

陆风疾步离开审讯室,在办公室换了一身衣服以后在卫生间不断洗手洗脸。他看着洗手台旁边的皮手套,洗出来了淡淡了红色流下了下水道。七十六号的楼道寂静无比,连风的声音都能听得见,他听见楼下传来怒吼和呕吐声,他又冲出卫生间朝下面大声喊:“给我小点声!”

 

他双手撑着,镜子里是灰暗的自己。他觉得在一段时间里失去了自己,这样的感觉不好。他叹了一口气,一步步离开了七十六号。他想起来很多事情,必须要想点其他事情去想起自己到底是谁,到底要做什么,现在他好像落入了谁的圈套一样,尤其是明楼,明楼又是谁,自己和他怎么会发生这些事情。


如果目光一直在彼此身上,就会忘掉自己其实是身处复杂的洪流之中,到时候一不小心就会跟着洪流而去,只能看清原来自己的目光在岸上,却再也回不到岸。陆风的脸被夜晚的月光照耀着,他独自一人在上海空荡荡的大街上游荡,他知道自己前半生不是属于这里的,但他必须做到要在这个地方立足。那么在这样的年代里,他稍微往街道的中间走,他就可能会被一些凶狠的流民围住,看不清他们的脸,也不知道年龄和立场,陆风才不是省油的灯,他连枪都不必拔出来他就用拳脚把意图抢劫他的人赶走。

 

他既不是对谁都能泛起一阵良心的人,也不是完全冷血的人。他想起自己数次在明楼家里的时候,哪怕是睡在沙发上他也得到了难得的安稳,这样的安稳不知从何而来。或许来源于他天生就信任别人的习惯,就好像第一次见到王俞安一样默不作声就跟着他了。

 

明楼当时给他把灯关上,又拿来一张毯子给陆风盖上,他还会注意到陆风的伤口,他就想照顾一个未满月的婴儿一样照顾陆风,这就是陆风最大的感受。只是明楼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想不起,把这样的对宠爱当做刺一样恐惧了起来,他是怕再失去,或许从未拥有,但也害怕失去。

 

一个人如何才能如此恐惧别人对他的好,他用自己全身的肉和器官在逃避那种关心,但是心却一无所剩地感恩戴德。

 

 

他刚走出七十六号就转到一个街角,看到了一家医疗站还敞着门,他低腰进去,瞪着两只如火炬一样的眼睛扫视着药房的每一个角落。

 

“现在应该戒严了,你们为什么还不关门?”陆风问道,里面没有人回答,半晌过去后才有一个中年男人穿着西服白大褂走了出来,解释道这里是上海圣乔治医院的一个接收点,是全日开门的。陆风听到这些奇怪的名字,看了眼表,说要检查一下医疗站,男人同意了他的要求。

 

陆风敏锐的触觉探到这个地方总是有点不对劲,但是他的心却没想得那么深。他走进去的时候看到了病房里面躺着一个正在分娩的孕妇,他没有再过问什么话,退了出来询问那个医生。

 

“怎么了她是。”

 

“可能要难产。”医生回答他,陆风问为什么不直接去医院,医生没有回答,他和这个陌生人没有什么可多谈的。陆风拽着他,掏出衣袋里的一个小包,取出来里头一个小药片,问医生这是什么药。

 

医生还是没有搭理他,陆风本想强逼,但是他又离开了。他离开的时候回头看着陌生人,没有其他的发言,他回身拉住医生,说:“你跟我走,我有车。”陆风藏起了自己枪,戴上一顶帽子把领子竖起来,叫上了那个医生把痛苦的患者挪到停在不远的七十六号的车里,陆风一言不发只是做着这件事。

 

七十六号的这辆车在上海的街道疾驰,陆风耳朵里全是后面的人在痛苦地呻吟,他没有其他的话,他还没太熟悉上海的街道,还需要医生指路。

 

他们很快就来到了上海圣乔治医院,这是一间很大的医院,医生已经联系好了里面的人前来接应,他把他们送到了医院门口,下车帮忙把人抬了上轮床后陆风就站在门口准备点起一支烟。那时候已经中夜了,他脑子里了好像已经忘了自己要做什么一样去为着这件能够稍微分散他注意力的小事出着自己的力。那个陌生的男医生走了上前,开口问他。

 

“您是七十六号的长官,为什么要救我们。”医生掏出一笔款子,想要递给陆风,陆风看都没看一眼,想要早点把烟抽完他就离开这里。

 

“能给我再看一眼你的东西吗。”男医生问他,陆风用一些讨厌的眼光审视着面前这个人,他心里骂道,原来刚刚根本就没看啊这个混蛋。

 

“你什么时候要服这药?”医生问,陆风摇摇头,咬着烟不说话,但是他想了想,说:“头疼,叫阿什么的。”

 

“阿司匹林。“”嘿,是,你知道啊原来。“”这上面写着。“”你耍我?“

 

陆风骂了出来,他的手已经摆在了腰后,但是他不是随便杀人的人。他起脚踹了那个医生一屁股,医生还是着急地摆摆手道歉。他说:“不是不是,长官,您过来。”陆风凑了过去,医生拿出另外一小盒白色的药片,和陆风手里的放在一起,说:“长官,您这颗写着阿司匹林,但是不是阿司匹林,我这盒才是真的阿司匹林。”

 

“那我这颗是什么?”

 

“是毒药。半指甲盖就能毒死两个人的毒药。”医生贴耳说。陆风立即警觉起来,他把医生拉到一个角落里,冷不丁就抽出了枪,质问道:“你是谁。你怎么证明这是毒药。”

 

“你...”

 

陆风把枪上膛,严厉警告要他说出缘由。

 

“这,这药我在东北随军的时候见过,做成阿司匹林的样子实际上是服毒致死的药。”

 

“哪个部队!什么行动!快说!”

 

“我真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陆风眯着双眼,想起来明楼根本不可能不知道这一颗是毒药,他继续问医生,这药哪里才能拿到。医生说什么都不知道,陆风太明白了,但对方说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那就是一定有什么想要隐瞒,这个医生绝不是单纯的医生。他有可能和明楼有关,但也可能只是巧合。

 

为了不打草惊蛇,陆风放开了这个医生。他和他解释道自己的做法只是巧合,让医生不要多想,并向医生道谢。这更加让对方觉得怪得很,如果彼此是一条线上的人,那他们应该试探性得对上暗号,但现在两边都没有放出要对暗号的信号,那说明他们可能不是一个系统的。这件事情或许真的是巧合。

 

但是陆风却知道了明楼的用意,他握着那一颗药片和医生给他的那一盒阿司匹林,颤抖地坐在汽车上。摆手一打方向盘他开向了一条生路,他旁边放着一张地图和一张小纸上面有一个地址。笔迹是明楼的,地址在城的另一边。这是陆风身上除了这颗药片以外的仅剩的属于明楼的东西,就是那张他们出发苏州之前,明楼在百货大楼给他买完东西后说的那个住处的地址小笺。

 

他从大衣里掏出这张小纸条的时候,零钱掉到了车座下,他一手开车一手捡钱丢到副驾驶位置上,扫了眼数目。

 

“十二块二毛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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