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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是 一份思念而已

背景建国后 任师

此为回复@hhh 信 不妥即删

注:来信特别用心认真严肃;回信参考了很多;有所ooc

实在抱歉了,万望见谅!


H小友:

  

   上或又上上个月收到你的来信,自觉有所辜负迟迟未能回信。已不知几次拿起你的信件端看,斟酌一二还是认为这些问题我或许回答不出,姑且写给你权当是交流,莫以此为准则罢。

   社风如何,切身要到你的年代方可知道;但我也能有一二想象,百年发展人性向上,难以改变或是在此。你系科班优等生,能够以天下家国之事为己任,体恤左右上下;由此看来青年是为吾国栋梁。而我在林中,四下崇山峻岭,要寻得涓涓细流,或者山珍草药,亦无异于你在群人当中的独行罢了。

  是为“精神领袖”,或许要谈论到心理学或者哲学范畴的问题;而我想阐述的是;苦茶还是鸦片,独立思考或盲目跟风,只能求其在我。亦如你可分辨出何为理性;若过于纠结于他人的无意识或晕头转向,那么工作即无法张开。流水,自然是由上至下;而结绳去打水,也要有骨干,有自成一股的绳索作为牵引去取水,并非水自逆重力而上。由此,理论上就是,首先让自己的思想进步,从而力所能及让旗鼓相当者靠拢。

  而就你的第二段问题,事关利益的;我以为然。明某是学经济的,对此的认识可以延伸到“政治经济学”。可在这里我们跳出这些理论上的掣肘,落实实践上看。群众的大意你是明白的,群众是历史的组成部分。而你所困扰的是“一部分人的无意识性”也已很多人了,此范围之广甚至波及你周遭的这个问题。要这样看,你的群众无意识性要放置在什么层面上;放置在家庭,自然是一个小部分,而放置在社会层面上的国家层面上的,若是一省百万之无意识,这个问题就并非你我可以左右;但你我亦是群众之一,所能做的就是团结群众。变于思利于行,余下之意,你必然明瞭。

  时常审辨自己的初心和目的,无论是否有所左右也要站稳原则听从内心。所以,张开自我反思也是很有用处,但凡事勿过;一旦此行不利于进步,切记不可深陷于困境,否则也是要停滞不前甚至犯错。

  要是在我的青年时候,真相这个词不经常被提起;更多的时候说的是真理。而真理和真相;纠结过后,无非就像迷宫里头抬头找星星。脚底下走的是出路看见的也数得上真知灼见。为什么这么说是那个时候人们总在民主科学的争鸣下找,那时候大师云集。到了我如今,不可说是完完全全的晚年,真相于我人生而言显然不是我要刻意寻的。而为之奋斗一生的真相有时并不会改变这个社会一丝一毫。就像挨打了我会抽烟,抽不起雪茄,烟斗,水烟,但总归不要吸食大麻一类的;不能丢了心。而真相呢,或许还在烟雾当中,可若这个社会不提倡真相,或真善美这一类的东西,那么真相和烟,都会沦为禁锢自由的枷和毁灭生命的火。

  不纠结,不纠结,只能若此。

  马恩当中,也不会否认资本的积极作用;但是我也希望你用余下的一些精力去多方了解不同主义的过去现在和发展趋势;对于道德的破坏,我想影响其的本质,不在于资本,在于其利。对利的追求不纯了。一本万利。利,可谓资,可谓人心,更可谓人性。无论是资本家,还是无产阶级,脱不去的本质我们是人。在阶级的问题上,我们去讨论羊与狼是否有所偏颇;若目前矛盾不在于这两种主义,而是我们的过去封建呢?

  你提到的理想主义,许久一个能让人心潮澎湃的词语了。这就像我们抗战的精神,就像我们革命。那时候的我们,叫做一心只为向前走。就此我或许要说的是,价值观的问题。“肯不要脸做下作的事情,就能得到成功”“对于本不属于自己的偏偏要夺取”这些都离不开个人的价值观对于价值的追求趋使。人类追求幸福是本能也是权力,若追求过度的贪婪,即走上了弯路。就应验了你在最后一段的那些说法了。

  下面,一些我最后的处事经验吧。

  人生敌不过“无悔”二字;凡事敌不过“尽力”二字。所能遇到的就如鲁迅所说无非是“歧路”和“穷途”。在歧路上休息,问路,盘旋,徘徊;一如田垄边抽烟,书桌旁写字;在窗边举着那把枪盯着要杀的人还在想着为了“抗战”。烟抽完了,字写完了,任务完成后,就是云散雾开,我们等不到闭眼天就要亮,等不到睁眼日就落;我们可以不睁不闭,可日出日落,总归难以动摇。歧路如此,歧路之歧,无过山高水深,可路仍有,自己过不去就想想办法问问父母同伴师长,前人脚步后人汹涌,要不怕歧路才是。而穷途,与鲁迅先生所言,所幸我亦遇不上穷途。我的终点,时刻在我自己的手里,而我也认为,这个周遭的路途,自有其发展规律罢。‘ 总结起来,我一个常年与外语和经济打交道的人;真是给不出什么有建设性意义的意见。鲁迅先生的信,可读的一封名为《有些问题,我恐怕答不出》我誊写一边附在此信后;一并学习。

   时年至今,是我写过最长的一封信了,不知有所进益没有?望见谅,盼下一次来信。京中急转的寒冷,犯不少毛病;语言组织或不够通透,也请谅。

 

                                                              明楼

                                                一九八零 十二月一日 于京

 

 

附:

 

有些问题恐怕我答不出
鲁迅写给许广平 1925年3月11日
广平兄: 

今天收到来信,有些问题恐怕我答不出,姑且写下去看。 

学风如何,我以为和政治状态及社会情形相关的,倘在山林中,该可以比城市好一点,只要办事人员好。但若政治昏暗,好的人也不能做办事人员,学生在学校中,只是少听到一些可厌的新闻,待到出校和社会接触,仍然要苦痛,仍然要堕落,无非略有迟早之分。所以我的意思,倒不如在都市,要堕落的从速堕落罢,要苦痛的速速苦痛罢,否则从较为宁静的地方突到闹处,也须意外地吃惊受苦,其苦恼之总量,与本在都市者略同。

学校的情形,向来如此,但一二十年前,看去仿佛较好者,因为足够办学资格的人们不很多,因而竞争也不猛烈的缘故。现在可多了,竞争也猛烈,于是坏脾气也就彻底显出。教育界的清高,本是粉饰之谈,其实和别的什么界都一样,人的气质不大容易改变,进几年大学是无甚效力的,况且又这样的环境,正如人身的血液一坏,体中的一部分决不能独保健康一样,教育界也不会在这样的民国里特别清高的。

所以,学校之不甚高明,其实由来已久,加以金钱的魔力,本是非常之大,而中国又是向来善于用金钱诱惑法术的地方,于是自然就成了这现象。听说现在是中学校也有这样的了,间有例外者,大概即年龄太小,还未感到经济困难或花费的必要之故罢。至于传入女校,当是近来的事,大概其起因,当在女性已经自觉到经济独立的必要,所以获得这独立的方法,不外两途,一是力争,一是取巧,前一法很费力,于是就堕入后一手段去,就是略一清醒,又复昏睡了。可是这不独女界,男人也都如此,所不同者巧取之外,还有豪夺而已。

我其实那里会“立地成佛”,许多烟卷,不过麻醉药,烟雾中也没有见过极乐世界。假使我真有指导青年的本领——无论指导得错不错——我决不藏匿起来,但可惜我连自己也没有指南针,到现在还是乱问,倘若闯入深坑,自己有自己负责,领着别人又怎么好呢,我之怕上讲台讲空话者就为此。记得有一种小说里攻击牧师,说有一个乡下女人,向牧师历诉困苦的半生,请他救助,牧师听毕答道:“忍着罢,上帝使你在生前受苦,死后定当赐福的。”其实古今的圣贤以及哲人学者所说,何尝能比这高明些,他们之所谓“将来”,不就是牧师之所谓“死后”么?我所知道的话就是这样,我不相信,但自己也并无更好解释。……

我想,苦痛是总与人生联带的,但也有离开的时候,就是当睡熟之际。醒的时候要免去若干苦痛,中国的老法子是“骄傲”与“玩世不恭”,我自己觉得我就有这毛病,不大好。苦茶加“糖”,其苦之量如故,只是聊胜于无“糖”,但这糖就不容易找到,我不知道在哪里,只好交白卷了。 

……我再说我自己如何在世上混过去的方法,以供参考罢—— 

一、走“人生”的长途,最易遇到的有两大难关。其一是“歧路”,倘若墨翟先生,相传是恸哭而返的。但我不哭也不返,先在歧路头坐下,歇一会,或者睡一觉,于是选一条似乎可走的路再走,倘遇见老实人,也许夺他食物充饥,但是不问路,因为知道他并不知道的。如果遇见老虎,我就爬上树去,等它饿得走去了再下来,倘它竟不走,我就自己饿死在树上,而且先用带子缠住,连死尸也决不给它吃。但倘若没有树呢?那么,没有法子,只好请它吃了,但也不妨也咬它一口。其二便是“穷途”了。听说阮籍先生也大哭而回,我却也像歧路上的办法一样,还是跨进去,在刺丛里姑且走走,但我也并未遇到全是荆棘毫无可走的地方过,不知道是否世上本无所谓穷途,还是我幸而没有遇着。

二、对于社会的战斗,我是并不挺身而出的,我不劝别人牺牲什么之类者就为此。欧战的时候,最重“壕堑战”,战士伏在壕中,有时吸烟,也唱歌,打纸牌,喝酒,也在壕内开美术展览会,但有时忽向敌人开他几枪。中国多暗箭,挺身而出的勇士容易丧命,这种战法是必要的罢。但恐怕也有时会迫到非短兵相接不可的,这时候,没有法子,就短兵相接。

总结起来,我自己对于苦闷的办法,是专与苦痛捣乱,将无赖手段当作胜利,硬唱凯歌,其是乐趣,这或者就是糖罢。但临末也还是归结到“没有法子”,这真是没有法子! 

以上,我自己的办法说完了,就是不过如此,而且近于游戏,不像步步走在人生的正轨上(人生或者有正轨罢,但我不知道),我相信写了出来,未必于你有用,但我也只能写出这些罢了。


鲁迅 3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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